欧洲新能源大败局：花200亿美元做欠好一块轿车电池
200亿美元，没了。
文 | 华商韬略 陈文雅
“欧洲要敲响警钟！”
2019年2月，法国总统在一个世界轿车论坛上咬牙切齿。彼时，我国动力电池正在飞速兴起。
马克龙表明，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持续。
就在他撂下这句话的一起，一个超级动力工厂已在瑞典拔地而起。它的创始人也放出狠话：
要绕开我国，做世界榜首！
【1】
让欧洲轿车业忐忑不安的，是亚洲电池企业的盛气凌人。
马克龙说话时，中日韩三国已占有了全球97%的动力电池商场。其间，我国先是在2015年逾越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动力电池出产国，又在三年后独占六成全球商场。
我国军团里冲得最猛的，当属宁德年代，在2017年，它以12GWh的出货量逾越松下，闻名世界冠军。
比较亚洲巨子们，全欧洲加在一起，也没有一家叫得响的电池企业。
新动力轿车“换道”，老牌车企惨遭“超车”，为让欧洲在全球轿车工业持续坚持抢先，整个欧盟开端竭尽全力地建造本乡动力电池工业链。
先是2017年，由欧盟委员会牵头，预备建立了一个“欧洲电池联盟”，专门为欧洲的动力电池制作商供给资金和技能支撑；继而，一众车企和金融组织也都打开钱包，活跃寻觅在动力电池范畴有节气、敢挑大梁的本乡企业。
这个时分，一个叫皮特·卡尔森的瑞典人上台了。
卡尔森的上一份作业，是特斯拉的副总裁。2013年雷军访问特斯拉，出头招待的便是这位老兄。
但在2016年，卡尔森被马斯克开除了。
关于他被开除的故事，听起来很有马斯克的行事风格——带着全家在英国休假的卡尔森，接到了马斯克的电话，要求他马上回美国上班，但卡尔森拒绝了。
几天后，他就收到了辞退邮件。
丢掉作业的卡尔森决议自己创业，深受马斯克熏陶的他，也是一个新动力轿车的笃信者，但他看准的方向不是造车，而是其间最有价值的部分：电池。
2016年10月，他和在特斯拉主管供给链的另一位前高管赛鲁迪，在老家瑞典创立了一家名叫北方伏特的电池企业，并喊出了一个标语：
绕开我国，做世界榜首！
虽然有“特斯拉前高管团队”当卖点，但这个标语仍是吓到了一些人，一位纽约银行的分析师就向他发问：
“我国公司现已是世界榜首了，你们凭什么？”
卡尔森答复的方法很奇妙：
“北方伏特将绕开我国技能道路，用全新的方法出产电池，我国人常说‘换道超车’，这次轮到咱们换道了，完结我国对电池工业的操控。”
虽然这个答案约等于什么也没说，但“绕开我国”的标语，仍是在欧美政商两界招引了一大票人——他们太需求一家能与我国企业平起平坐的本乡电池企业了。
北方伏特建立不久，卡尔森就收到了白宫“供给链耐性委员会”的邀约，请他具体阐明究竟要怎样“绕开我国”造电池。
面对委员会的专家，卡尔森给出的方案是：吸引全球除我国外的尖端电池工程师，组成一个世界化团队。
比方美国基础研究兴旺，能够担任规划；德国拿手工业制作，能够担任出产；日本和韩国有丰厚的工艺堆集，能够担任工艺研制和设备。
在这套方案中，还包含了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卖点：比我国电池更廉价。
在卡尔森看来，无论是三元锂电池仍是磷酸铁锂电池，我国产品没什么稀罕，欧美大国其实都能百分百拷贝。
而他的伙伴赛鲁迪，则用自己主管特斯拉供给链的阅历做了弥补，我国产品之所以打遍全球，是由于超高的性价比，欧美国家即使复刻出来，也会由于本钱太高失掉竞争力。
他们随手丢出了解决方案：北方伏特预备建一座太阳能工厂，靠免费电力，出产本钱能够比我国低20%。
这个方案乃至现已选好了厂址——把工厂建在瑞典的北极圈区域，那里的夏日有极昼气候，日照满足，除此之外，瑞典北部丰厚的水电和风电资源，让当地电价只需欧洲内陆的三分之一，而且通通都是清洁的绿电。
这套结合了天文地理、工业商业、环境维护，又包含民族热心的方案，一举拿下了包含白宫在内的一众政商界人士。
2018年，欧盟牵头的“欧洲电池联盟”刚一建立，就将北方伏特作为要点扶持方针，此刻它的背面，现已站满了支撑者。高盛、贝莱德、群众、宝马这些闻名出资组织和轿车巨子，乃至于德国和加拿大政府都成为了股东。
这使它前后征集到的资金，是欧洲私人企业中最高的金额——超越150亿美元。
在两位前特斯拉高管的引领下，浑身星光的北方伏特，肩负着全欧洲“打破我国封闭”的期望，正式上路了。
【2】
2019年，在北极圈邻近的瑞典Skelleftea小镇，北方伏特的工厂拔地而起。
但直到工厂完工，两位创始人都在处理一个大问题：招不到人。
由于动力电池范畴的大部分尖端人才都在我国，而剩余的日本、韩国、美国科学家和工程师，没几个乐意去北极圈，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作业。
北方伏特只好选用“高薪+轮休”的方法，分批将各国专家送到工厂，干一个月，休一个月。至于工人，只能在工厂周围的几个小镇因地制宜了。
人才到位了，北方伏特的新问题也暴露了：没有设备。
日韩专家参与才发现，许多关键设备都没上线，而这些设备，除了从我国进口，没有第二挑选。
比方在锂电池出产中，需求用到堆叠设备，它担任将电池隔阂层和电极层堆叠起来，但这道工艺对设备精度的要求极高，除了屡次改进迭代的我国企业，没人做得出来。
被逼得没法子的北方伏特，只好悄然联络了一家无锡企业。
设备到了，新问题又来了——这机器的操作体系竟然是中文界面，而这真实怪不得我国公司，由于它们的设备一贯内销，根本就没打算出口。
对瑞典工人而言，这便是灾祸，他们有必要经过谷歌翻译才干操作。
十分困难能够牵强操作了，发现堆叠的良率只需40%，而宁德年代在这一工艺上的良率是99.98%。
在北方伏特本来的规划中，公司到2030年的方针，是90%的电池供给链来自欧洲，但实践下来却发现处处脱节不掉的我国设备与资料，让这个数字最高时只需35%。
比较我国企业熟练的产线工人，“因地制宜”的瑞典工人，也让北方伏特的现场办理费事不断。
有一次，一家为北方伏特供给化成设备的我国企业接到投诉，宣称出产线报错，并坚称是化成设备“出了问题”。
锂电池的化成设备，外形是一个个格子，电池经过物流线运到格子里静置，完结榜首次充放电。
比及我国工程师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，看到了呆若木鸡的一幕：瑞典工人竟然把设备格子当成了置物架，放了自己的杂物。
听完解说，瑞典工人又提了一个更难答的问题：那我的杂物要收纳到哪里？
另一次，一位我国工程师写了上千字的资料，只为劝说北方伏特，千万不要为了省本钱，把查验用的氦气换成氢气，不然就可能是爆破事端。
即使千防万防，北方伏特的工厂仍是事端不断。有些事端原因归于办理不妥，有些爽性难以了解——比方用一般吸尘器去吸电池切开的金属尘埃，然后产生了粉尘爆破。
这些从操作到安全的人员问题，真实把北方伏特折腾得不轻。忍不下去的卡尔森终究做了个决议：横竖设备现已绕不开我国了，爽性再从我国请200名熟练工人。
但我国工人的到来，又让瑞典工人的民族自豪感受了损：
“咱们有工厂、有机器，仅仅不会造电池，悉数都来自我国，悉数都要问我国人，悉数都要他们赞同才行。”
比起这些操作，更大的问题出在决策层上。
在北方伏特的产品规划中，不只包含了适用于电动轿车的电池，货车、航空飞机和储能体系的电池也位列其间。
而动力电池的出产设备，是依照规划和工艺定制的，但北方伏特在收买设备前彻底没有想清楚，究竟要出产什么标准、用哪些工艺的电池。
成果，美国专家规划出来的电池，又和现有设备不匹配，一堆规划只能停留在图纸上。
依照北方伏特原有方案，该工厂一旦满负荷作业，每年将能够出产60千兆瓦时的电池，满足供给100万辆电动轿车，一旦达产，它就将成为宁德年代、比亚迪、松下、LG和三星的有力竞争对手。
但在办理层、多国专家和当地工人的共同尽力下，它直到2021年12月28日，才出产出榜首块电池，比原定方案足足晚了近两年。
卡尔森的表态听起来依然云淡风轻：“榜首块电池仅仅一个开端，未来几年，咱们等候工厂大幅扩展产能，以协助欧洲向清洁动力转型。”
扩产是每一家动力电池企业的终极方针，由于规划不只意味着安稳，更将逐渐拉低出产本钱。
但北方伏特的产能却一直扩不起来。
其间原因包含：工艺细节经不起琢磨，造出来的电池良品率一直上不去，不合格的产品只能返工。此外，它适当一部分的原资料需求进口，在新冠疫情期间，这天然也是困难重重。以致于连一贯聪明勤劳的我国工人，也没办法帮他们作业起来。
一位我国供给商的服务工程师在自己的日记里写道：
“这儿产生的事，讲给我国任何一个搞工业的小老板听，他都会觉得你在扯淡，但这便是真实的。北方伏特有我国设备、我国工人、我国资料，但橘生淮南则为橘，橘生欧北，注定什么也长不出来。”
直到2024年，北方伏特的真实产能利用率，还不到规划产能的5%，但全欧洲还在等候他们交货。
【3】
关于北方伏特这个“全村期望”，欧洲政商两界真是当成亲儿子来养的。
它在欧洲各国拿到了10亿欧元的政府补助，一众欧洲车企除直接出资参股之外，还纷繁送上了厚礼——群众、宝马、沃尔沃，以及造货车的斯堪尼亚，算计为北方伏特奉上了价值550亿美元的订单。
只需供货，就能挣钱，但这口喂到嘴边的饭，北方伏特便是吃不上。
作为持股20%的最大股东，群众集团在2021年订货了价值140亿美元的电池，方案10年内交给。
但北方伏特延误了。
2023年9月，斯堪尼亚在瑞典开设了一家电动货车工厂，但整车出产线不得不比及2024年头才开端出产。
由于北方伏特的电池交给一贯在延误。
对北方伏特持股3%的宝马，送上了价值20亿欧元的订单，这批棱柱形电池本来期望用于宝马的i4、i7等车型，但是眼看这些车型越来越落后，北方伏特的电池却一直交不出来。
本年6月，真实等不下去的宝马，把这笔订单转给了三星。
2023年，是北方伏特历史上出资最大的一年，每月的总出资本钱高达2亿美金，一年下来的资金，现已能够去我国收买中等规划的现成电池企业了。
但抱定决计“绕开我国”的北方伏特，明显不会选这条路。
它规划了从轿车到储能的悉数电池产品，除了坐落瑞典的工厂，一个正极资料工厂，还方案在德国和加拿大建造两个电池超级工厂，一个储能体系工厂，一家电池收回企业，以及一家坐落加利福尼亚的电池子公司。
从出资者手里融来的150亿美元，就这样流水相同花了出去，而现成的订单，却一直不能转换成营收和赢利。
2023年，北方伏特的营收十分困难增长到1.28亿美元，但它的净亏损却直接到达12亿美元。
此刻，卡尔森现已顾不上再议论“绕过我国、世界榜首”了，他把一切的尽力都放在了割肉止血上。北方伏特的电池正极活性资料工厂因而停产，工厂扩建方案都被叫停，以及期望在商场上出售旗下的储能体系组装厂。
到了2024年9月，真实撑不下去的北方伏特，宣告了大规划裁人方案——1600名职工失掉了作业，占其总职工数的五分之一。
但关于烧光了悉数融资，又没有营收入账的北方伏特而言，此刻节省，现已太晚了。
2024年11月21日，北方伏特向美国德克萨斯州南区破产法院提交了破产维护请求，它在声明中表明：
“截止11月21日，公司账户上只需3000万美元现金，仅够保持运营一周。”
而它的债款，现已高达58亿美元。
在破产维护期间，北方伏特现有的客户再次当了把冤种，他们将供给1亿美元的新融资，以支撑公司在破产期间的事务运营，整家公司估计将在2025年一季度完结破产重组。
在北方伏特请求破产前，卡尔森现已向董事会提交了辞职陈述，但这份陈述没有得到同意，董事会要求他有必要留任处理。
卡尔森没有理睬这个要求，他带着家人又去了英国，宣称那里有自己最需求的安静。只留下了一座孤悬北极圈，烧光超200亿美元的工厂。
本年9月，宁德年代董事长曾毓群在承受媒体采访时，被问到了一个问题：
欧洲的电池制作商为什么做不出好产品？
曾毓群的答复是：
“由于它们的规划是过错的，其次，他们的工艺是过错的，第三，他们的设备是过错的。假如他们想大规划扩展，将面对产值和良率问题；接着会遇到牢靠性问题；两三年后，还会有安全问题。所以，简直一切过错都会呈现。”
北方伏特的故事，好像便是为这番话而生的。
某方面说，北方伏特也是一个缩影——一个欧美国家想脱节我国供给链完成所谓供给链自主的缩影。
【参考资料】
[1]《深度陈述 | 北欧电池制作商Northvolt始末》riskAI
[2]《欧洲期望在电池上完成独立，但有失利之虞》德国《经济周刊》
[3]《900亿的“洋务运动”，沦为笑话》平原令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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